一谈到信念,国人的神经会马上敏感起来,有人会以为,这是一个多么直截了当的小儿科,已是堂而皇之写在宪法上的答案。中华民族的信念不就是实现共产主义吗。这么神圣的命题用得上你这小小的法官来思考吗。此人一定是吃多了撑着,闲得无聊才提出这么无聊的话题来惹人心烦。
信念属于哲学之类范畴,对于一般人来说,这是一个多么无聊的话题。犹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们,经历过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洗礼,在那个天天高谈哲学的时代,人们天天谈的就是信念。各种政治说教,各种理论读物,遍及大江南北。整个民族,人人过关。斗私批修,对灵魂深处进行反省,对意识形态进行革命。结果出乎意料地出现林贼、江青两个反党集团。那个激情满怀的岁月,口头上说的最动听的人,理论中最正统的“四人帮”,原来是最反革命最反人伦最无人性。一个大讲信念的时代,恰恰是信念最缺失的时代。因而人们讨厌政治说教。
当历史进入市场经济的新时期,人们从头脑的狂热浪漫中渐渐回到现实里来。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。人们更多是关注现实问题,忙着经营升官、发财、钞股大干一番事业,忙着买楼、买汽车,享受生活、享受人生。什么信念、理想、观念、心灵,什么人生观、世界观、价值观之类飘渺虚无的东西,对当代人来说是那么排斥、反感、佰生。
文革那一套空洞政治理论,使人们生厌。而市场经济太注重现实,太崇拜金钱权贵,太物欲平面化,使人感到浮躁迷茫。现实太多的感触,太多悲欢离合的案例,触动法官的情怀。经过市场经济三十余年的观察,人生似乎单有了金钱或当上了官,并不等于就搭上幸福的快车道。多少人发财后而败家,妻离子散。刘汉发财四百亿又如何,在庄严的审判里,在法官的审讯中嚎啕大哭,好不凄凉。多少人升官后得意于一时,结局似乎并不如意。多少人本衣食无忧,却因一些挫折而心境脆弱而自杀。近日爆出广东茂名一个小小的地级市,被涉及审查的厅级处级干部竟达三百余人,多少家庭将陷于悲惨灾难。
生命这东西,太值反省反思了。人生看似短短几十年,家庭、事业,金钱物欲,涉及方方面面的诱引,既要奋发图强又要冷静清醒。人生路并不好走。好多人家庭本来好好的,一下子就散了,好多人看似充满前途,路偏偏走歪了。看来古人发出“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年忧”的感慨有其道理。圣人孔子早以体悟到生命的信念与人生密不可分的重要性,提醒“道也不可须臾离,可离非道”。发出“朝闻道,夕死可也”的无限感慨。静观人间,没有信念的生命,是那么可怕、可惜、可怜,犹如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的船,没有目标,没有航向,随时会被突然而来的狂风巨浪所吞没。哲人王阳明说过“心也身之主也”,体悟到身与心、灵与肉的主次关系。用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引导人的行为,属于生命的事情,与政治那空洞说教,没有半毫钱的关系。我们这个时代,几十年来,一直将政治信仰与生命文化混淆起来,将批卖国贼林彪和批中华圣贤孔子联系起来,是多么荒唐无知的事情。
当致力于时代思想与传统文化的沉思时,会有很奇妙的感悟。中华民族正是一个最崇尚信念,最注重揭示生命智慧的民族。是一个以全幅生命展现出与万物一体,充满仁爱、善良、忠厚、诚实、洒脱、豁达的民族。儒、释、道所阐述揭示的心灵信念,所特别关注的人性善恶、良心、道德、仁义,荣耻义理的分析,注重对隐侧之心、是非之心、性、命、心、身、意、物哲理的体证,对本体与功夫、万物一体、知行合一、天人合一、体用合一的体认,对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与修身、齐国、治国、平天下的联系,对三纲要与八条目的揭示等等这套生命学问,在市场经济大环境下,是那么值得当代人去研读、反省、传承、体味、思悟。
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,有十三亿人口的泱泱大国,倘没有民族圣贤的智慧,作为堂堂正正的精神支柱,作为思想源泉,作为哲学根据,这个民族的内心,必会浮躁浅薄无聊。整天整月整年,从报上从电视上从日常上,看到听到读到,就那么一些文人、政客、官僚、奸商、影星在鼓矂,在煽动,久而久之,人生会在受到感染,“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”,在无聊的人文环境精神污染中,生命会变得无聊、空虚、短视。
作为生命哲学,属于一种文化学术,“百姓日用而不知”不足为怪,而当我们整个时代,整个思想界、哲学界、学术界也完全把它当成垃圾、古董来对待,仍然那么排斥,那么反感,那么疑惑时,只能说明时代的狂妄无知。一个对是非善恶全然不理睬的人生,会获得幸福吗?一个只对物质有浓厚兴趣,对心灵信念漠不关心的社会,会和谐的起来?
人毕竟是有心灵、有思想、有感应的精神动物。生命存在生理、心理、情理、性理的复杂性,存在“万般皆空,因果不空”的因果天道的制约,存在各种外境与内在的纷纷引诱。当代社会,在对物质追求的同时,引导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关注,大力传播民族智慧的正能量,启发生命觉悟,使苍生真正体味到人性的尊严,彰显出生命的道德价值,寓理帅气,构建和谐温暖的家庭与社会,是一件多么重要的时代课题。
“何以慰吾怀,赖此多古贤”。只有坚信民族精神的伟大,才能感悟到儒的隐恻、释的禅趣、道的虚静的生命精神的宝贵,感悟到生命底气、元气、正气是那么神圣,久而久之,生命会得到安顿。理得心安。从中得养心、养性、养神。不会跟着时风瞎哄,不会为虚幻的物欲而感到患得患失。不会为一时的得失而自暴自弃。人生既能生存这个时代又能超越这个时代,既能入世又能出世。既感恩物质的享受,又有精神的欢愉。成为有自已的观察力,有心力,有定力,活得明白,活得有品味的生命。人生也会由此由衷更加热爱吾伟大智慧的中华民族,更加由此由衷崇拜吾伟大祖国。自觉将民族精神信念代代传承,任重道远、乐在其中。